洗浴,一件寻常的生活小事,在一名80后身上,却有着许多不寻常的记忆,记录着二十多年的成长世界,折射出乡村百姓的生活巨变。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家乡,闭塞,人们物质生活条件匮乏,但家家户户也已告别公共澡堂的历史,建有属于自己的浴室。用煤或柴火烧水、大大的木制澡盆和上海牌药皂,成为儿时洗澡最亲密的“快乐伙伴”。那时的我没有听说过“热水器”这玩意,只是从祖辈、父辈口中听说过公共澡堂,可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,从不去想,也无从想像。夏日,偷偷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到河里游来游去,可视作“公共澡堂”最早的升级版吧!
第一次真正与公共浴室的亲密接触,羞涩与担心相伴。在拥有一两千寄宿生的县城中学,公共浴室总是人满为患。学校里的大蒸锅炉一日供一次热水,因此供水的水龙头前总是提前被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桶。一放学,同学们便飞奔向澡堂,争着盛水,场面怎一个“挤”字了得!偌大的浴室里没有隔开,大家脱得一丝不挂,密密麻麻地蹲在地上各洗各的,地上、排水沟里,到处淌着人们一层层搓下来的灰圈,热气蒸腾中,墙壁也“大汗淋漓”,沁出一道道水珠往下流,空气难闻,相当不卫生。难以想象,带有私密性的洗澡有一天要在众人眼下如此赤裸裸。我站在浴室外久久作着思想斗争,最终羞红着脸咬牙进去,三分钟就草草收场。从此,能私自洗上一回澡,成为了最美的念想。
就在为公共浴室洗澡而羞愁时,一台煤气热水器却随着新世纪的到来闯入了我家的生活,吸引了无数乡亲们好奇而又羡慕的眼光,村庄沸腾一时。煤气一开,不一会儿就可以洗澡,还能自己随意调节水量和水温,丝丝热水从喷头匀速喷出,洒在肌肤上,和往日用桶装水洗澡相比,有一丝幸福的感觉。父亲说这东西城里人早就有了,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了点钱,咱现在也要体验新生活。那段日子,家中经常会有来 “体验洗澡”的左邻右舍。然而煤气热水器不仅不安全、不节能、不节省空间,新鲜、舒适之余还有着最糟的烦恼——大冬天里,寒风习习,刚往身上擦完香皂,煤气突然用尽了,淋浴喷头里冒出刺骨的冷水,洗还是不洗?
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,党和政府政策的深入,农村的经济和生活环境有了翻天腹地的变化。从原先农民排队交公粮到可以改交钱、再到免交公粮甚至有多余的稻谷出售,从弯曲坑洼的小道到通往城镇的水泥大道,从牵不起最初需要上千元的固定电话到几乎人人拥有手机……一切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这个村庄的事情接踵发生了!
村民们富了,对生活也有了品质上的追求。当我家还在简单的浴室里用煤气热水器时,村庄里一栋栋大大小小贴满瓷砖的新房破土而出,有的新房房顶上出现了一些铁家伙——太阳能热水器。头一次到叔叔的新家参观浴室,可以用“吃惊”来形容!宽敞的浴室里散发着阵阵清香,墙面和地面全用精美的瓷砖铺成,精美别致的洗漱台、卫生间、一台储水电热水器、硕大的浴缸、还有浴霸,应有尽有。物品架上放着各式品牌洗浴用品:洗面奶、洗发香波、护发素、沐浴露、去角质洗浴泥、浴后美体润肤露,连毛巾都有擦脸、擦身、擦脚之分。迫不及待地放上满满一浴缸热水,撒上从山上采摘而来的新鲜花瓣,让身子渐渐与水融为一体,全身放松,闭目养神,仿佛可以感受到沐浴泡泡在亲吻每一寸肌肤,如一片片羽毛不经意飘落在肩上,如此惬意。儿时澡盆洗澡的天真快乐、少时公共澡堂缺乏个人隐私空间的羞涩和不卫生的担心、煤气热水器洗浴的幸福与烦恼,瞬间在脑海里浮过,恍如隔世。
时至今日,洗澡不再是单纯的清洁而已。从“洗澡”到易名“洗浴”、“水疗”,其保健养身、休闲、娱乐功能渐显。花瓣浴、牛奶浴、盐浴、茶浴、中药浴、远红外线浴……名目繁多,各式洗浴中心、温泉度假村、桑拿、足浴城遍地开花。不得不感叹,如今的人真的很会享受!
成长二十来年,可谓弹指一挥间!自己的经历只是千万百姓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缩影,却让我触摸到祖国前进的脉搏。洗澡方式的与时俱进,也从一个特殊的角度记录了百姓生活的日新月异。(作者:罗水清)